...我究竟在这里干什么?
“干杯!”
明亮且不失温和的灯光下,一身血红色服装的莉莉丝从椅子上站起来,举起的玻璃杯中光芒四溢,随后,对面凑上来另外的两对杯子。
“干杯吼!”
“干杯。”
......她们在这里,究竟在干些什么?
“梓凌你愣着那干什么?快点过来啊!”
一旁的莉莉丝,用她的长袖口在我眼前挥舞了几下。
“啊,嗯。”
我匆忙地站了起来,将杯子凑了上去,“砰”得一声响起。
“啊——这个真好喝呢,妈妈。”
“那是当然的,这可是我亲自监督所制成的果汁哦。”
“用的梅兰?”
“对了哦,小白矢你真有眼光,但是我还加了些别的东西。”
莉莉丝一口饮尽杯子中发出醇厚香气的透明果汁,毫无形象的用袖口擦了擦嘴。此时诺大的餐厅内也就只有我们四人,莉莉丝坐在我的旁边,对面的则是一身黑色服饰的白矢,还有与其形成强烈对比的一身白色的缇娜。
“真稀奇呢,小白矢,你会穿着这套衣服出来呢,看起来黑漆漆的。”
“姐姐这样子很帅的!”
“嗯,我想试着换个风格。”
“嚯——”
莉莉丝故意拖长了音,还朝着我这边看了几眼。
干嘛呢这是。
“也是。小白矢这样可爱的孩子穿什么都很好看啦,当然大部分都是继承我就是了,哼哼——”
“那我呢?”
“啊——小缇娜嘛,跟平常一样。”
“跟平常一样是什么意思啦!”
“一样的可爱哦,可爱到我都有点忍不住想要把你给吃了。”
“唉?”
缇娜愣在原地,看着放下了酒杯,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莉莉丝。
“噫!不要啊,那样很疼的!”
“啊啦啦,小缇娜,就这么抗拒你可爱的母亲大人么。”
莉莉丝舔了舔她的小嘴唇,然后一个猛跃,直接越过了餐桌,向着缇娜飞去。
“噫呀!啊——”
莉莉丝将缇娜扑倒在地,然后径直坐到了缇娜身上,由于体型差不多的缘故,这样看上去倒是没有多少违和感。
“唔...母亲大人一点都不可爱!”
“啊啦,这样子说可不行哦。”
莉莉丝露出了她那双独属于血族的尖牙,然后身体趴了下去,将缇娜压在身下,贴着缇娜的耳旁,用舌头舔了一下。
“哇啊!姐姐!”
缇娜眼中豆大的泪珠即将要掉了下来,侧着头看向一旁的白矢,白矢见此,沉默着站起了身来,然后给她们让出了几个身位。
“救我,唔啊...”
白矢向着缇娜那边瞥了一眼,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,给自己的杯子灌满,然后一手托着杯子,再一次的坐了下来。
“姐姐...救我啊,我要被变态吃掉了。”
“嘻嘻,我才不是变态呢,小缇娜——”
伴随着白矢面无表情地嗦了一口果汁,莉莉丝的小嘴贴到缇娜的细小的脖颈旁,然后轻轻咬了上去,缇娜渐渐开始挣扎,但是莉莉丝的尖牙却毫不留情地刺入到缇娜的脖颈内。
“呀啊...”
...为什么。
......为什么她们还能在这种时候笑出来呢?
“唔...”
“还是很舒服的吧,小缇娜。”
“嗯......”
缇娜渐渐不再乱动了,头上的小礼帽脱落了下来,滚落到一旁的地上,坐在一旁的白矢轻微的笑了笑。我看了看手中一直攥着的杯子,松了松手,里面透明色的液体不断反射着洁白的光芒,然后我一口气灌了下去。
没什么味道。
“怎么了?”
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丝白色,紧接着的是纯黑色带着点深蓝花边的礼裙,在我没注意的时候,白矢已然站在了我的身后。
“怎么一句话都没说,生病了么?”
她拉开本属于莉莉丝的椅子,然后坐了上去。
“是吓到了么?”
她抿了一口,随后将头偏向那边已不省人事的两人。
“这样的举动,在血族之间,特别是血亲之间,是很平常的举措,就与人族之中爱人之间的接吻一样普通。”
“这方面的知识我倒是有了解。”
“嗯——是么。梓凌你在这边待了有多久?”
“半个月左右。”
“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?”
“嗯。”
“真不愧是你。”
“嗯...”
“梓凌。”
“嗯?”
“我们来跳支舞吧?”
“唉?”
我重新将视线转向白矢,在那深红色的瞳孔之中,我看不出任何的喜悲,就如平日一样,但是我也许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也说不定。
“不会跳么?”
“我会。”
白矢提着裙子站在了我的面前,伸出一只手来,无声的向我发出邀请,我对上了那双红眸,然后接过了那双手。我随着她的步伐,自然的如同呼吸,一起舞动。灯光此时就像是只为我们而生,周围变得黯淡,而我们两人明亮如星,划过黑暗,光跟随着我们,我们舞蹈,如同随风而动的麦穗。
“白矢。”
“......”
“为什么...”
她没有说话,只是以一双瞳眸作为回答。
胸前的水晶震颤,周围逐渐朦胧起来,视野之中,只有她存在于此,清脆的碰撞在胸前响起,那一瞬间,我仿佛与她建立起了某种联系,我貌似能够懂得她在想些什么,这是我无比熟悉的感觉。
是这样的么?原来是这样的么......
她那双毫无喜悲的眼神中,此时在我看来,充斥着不安与忧伤。
你也在不安么?
灯光散开了,伴随着舞步与那不存在于此的音乐。
这么说来。
她扭过头去,与我一起。
都是一样的么。
“好了,缇娜,做完了哦。”
但莉莉丝此时脸上的笑容,根本不像是带上了面具之后所能显露出来的,那是发自真心的,我能深深的感觉到。
我好像离她们更近了。
“呜哇!”
缇娜一把将莉莉丝反推了回去,头发已经乱糟糟的了,但是脸上却洋溢着笑容,还有几丝戏谑夹杂在在里面。
“到我了,嘻嘻!”
“很可惜,小缇娜。”
“呜哇!”
莉莉丝一把提起缇娜的后领口,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,缇娜见此,不断地挥舞着双手,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。
“唔哇哇!放我下来。”
“虽然离得还有段时间,但是也无妨啦。”
听此,缇娜眼都瞪圆了,手脚也不再乱动。
“唉!真的可以么!”
“当然可以啦,小可爱。”
“嗯!妈妈最好了!”
“呵呵。那么,闭上眼睛。”
“嗯!”
缇娜乖乖地闭上了双眼,双手攥于胸前,头微微前仰。莉莉丝朝着这边挥了挥手,白矢先是给了我一个眼神,然后走了过去,我见此也是凑了过去。等我们都到了后,莉莉丝先是瞄了一眼缇娜,然后双手向着黑暗中一伸,从中,黑影耸立,随后褪了开来,从中露出的是两个礼物箱,都不是很大,单手就能托起,估计里面都是装了些小玩意,她们接过之后,莉莉丝向着我招了招手,我凑身前去。
“梓凌,对不住了,之前没有告诉你还要送礼物的事。”
“我记着的。”
“唉?是么...”
“嗯,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莉莉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,不像是对着我一样,更像是对着我后面的什么东西。她这么一笑,再一次激起了我的好奇心。
“莉莉丝,你上次说的试炼...”
“缇娜一定会很开心的。”
“唉?”
莉莉丝没有理我,径直走向缇娜,拍了拍她的脑袋。
“可以睁开眼睛了哦。”
“唔哦!快让缇娜我来看看,今年会送些什么!”
“你绝对不会失望的。”
“没错,缇娜。”
缇娜接过白矢与莉莉丝的礼盒,然后手忙脚乱的拆开,纸絮散开,在箱子底下躺着某种饰品。
“啊!居然是我最想要的飞行护符!还有...哇啊!居然是水晶皇冠么!?”
缇娜举着两样小玩意,将它们放置灯光之下,不断地扭动着她那小脑袋,仿佛要把这俩玩意看个精光。
“来,缇娜,我来帮你带上。”
“嗯!”
缇娜点了点头,将水晶皇冠递给莉莉丝,莉莉丝接过后,然后就盯着缇娜不动了。
“妈妈?”
“啊啦,是谁家的孩子头发乱成鸡毛窝了啊?真是的...”
“不都是你!”
“别乱动,我来给你打理下。”
我手指轻点了下还藏在裤兜里的宝石,看着莉莉丝给缇娜束了一根侧马尾,那小巧的皇冠被当成了发卡,也不知怎么的就卡在了头发上,带好后,缇娜眼盯着脑袋上方,转了个圈,随后将目光转向我们所有人。
“怎么样?好看么?”
“很可爱哦,小缇娜。”
“很可爱。”
“嗯。”
“啊!我现在就能试试这个么?我一直想试试看来着的。”
缇娜捏着护符,小跑到白矢跟前。
“可以哟。”
“太好了!”
“要捏紧了,不要松手哦。”
“嗯!我记住了!”
缇娜双手紧握住护符。
“地面不该是我最终的归处,天空才是我最初的向往。”
犹如一段咒文般的语言,从缇娜的嘴边咏唱出。
“缇娜我将腾空而起。”
话语结束的那一瞬,缇娜被淡绿色的光芒所勾勒,它们就这么环绕在缇娜的身旁,随后缇娜的脚尖逐渐脱离开了地面。
“哇喔喔——”
漂浮在空中的她,瞎晃了下小腿后,扑打了几下蝠翼后保持住了平衡,伴随着蝠翼的拍打,缇娜渐渐的在空中飞舞起来,宛如纯白色的精灵。
“看起来质量不错。”
“这个是魔法产物?”
“梓凌你没见过么?”
“嗯。”
“你喜欢的话,我以后也可以送你一些。”
“嚯——此等魔素输出效率,还有这亮度甚好的光芒,是人族地工艺吧,真是费心了,小白矢。”
“算是吧,但我觉得一点都不亏。”
“呜呼!”
“梓凌小鬼,咋地,今天怎么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啊,嗯?怎么?跟我们在一起就有这么难受么?”
“不是这样的。”
“那是怎么样的啊?”
“我只是...”
“只是?”
“我只是总感觉融入不了你们之间,不论是你们所送的礼物,在那其中所蕴含的意味,还是你们之间所拥有的感情,亦或是你们所经历的事物,我都不了解,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“......”
莉莉丝沉默着,像是在思索些什么,一旁的白矢见此凑了过来,但是也没有说些什么。
“迟早会明白的。”
“唉?”
...迟早会明白的?
“唔哈!看我撞翻你!”
一声怒吼打乱了我的思绪,缇娜突然的从中插了进来,然后一头撞向了莉莉丝,只听见一声惨叫,紧接着一声“咚咙”,那一方面就没了声。
“唉...你们在搞什么?”
“缇娜!你这个,小可爱!”
莉莉丝咬牙切齿,就像一头凶兽发出嘶吼。
“唔呀?”
正当莉莉丝要对缇娜下毒手时,我出手制止了她。
“行了,到我了。”
“嗯?”
莉莉丝笑了笑,缇娜则是露出了一脸疑惑的神情,然后像是想通了什么,嘴角逐渐上钩起来。
“嗯?梓凌,你也准备了么?”
白矢也跟了上来,我对着她点了点头,然后将那块宝石掏了出来。
几缕绿色野蛮的占据了周边所有的光,我们的视野之中仿佛只存在这一项事物。
“哇!好漂亮!”
“嗯,真的很好看。”
“对吧?”
“嗯嗯!”
“小梓凌,这该不会是?”
“没错。”
“唉?妈妈,梓凌哥哥,你们在说些什么啊?”
“这是纯粹的风。”
“纯粹的风?”
“唉!真的吗?听起来好厉害!这个,真的可以给我么?”
看着缇娜那跃跃欲试的样子,我不经笑了出来。
“当然可以,这个就是为了你而准备的。”
虽然是它给我的就是了。
“太好了!”
缇娜双手小心的接了过去,然后在众人的围观下将其越举越高。
“缇娜,你想点什么东西。”
“奶油炖菜可以么?”
“唉?”
我一时有些懵,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。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是说在心中想些什么。”
“想点什么东西?”
“嗯,什么都行。”
“好。”
缇娜将宝石举至胸前,闭上了双眼,我们一众蹲在她周围,盯着她手中的宝石。
“梓凌,你...”
“嘘——”
我向莉莉丝比了个静音的手势,她立马将嘴闭上。
先是微小到几乎无法被察觉的,烛光开始飘逸,缇娜手中的宝石发出了璀璨的绿光,就像星河寄宿其间,随后,风来了。我额前的刘海随着风在摆动,那风,不断搔痒着我的耳垂,温和的风。风将我们包裹,不可思议的是,我们的心仿佛跟随着风在一起舞动,飘散与世间各处,我随着风与她们一起旅行,跨过了过去的长河,最终,风指引着我们的灵魂,来到了我们共同所在的归宿。那是一幅画般的场景,夕阳之下,我们四人亦在。之后,风消散了,没有留下一丝痕迹,就像它来前时一样,但它在我们的心中仿佛都种下了一枚相同的种子。
我感觉心中有些沉闷,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埋着,但我并不清楚这一原因。
缇娜睁开了双眼,从时间的冥河回到了现在,然后她开口了,如同轻柔的春风。
“妈妈,你还记得遇到我的时候么?”
莉莉丝笑了笑。
“当然,那本是一个不好的日子,许多人都自此不在世间,但是我找到了你,缇娜。当时在倒塌的房屋下,我推开那扇门,将你从中挖了出来,那一刻真是令我触目难忘,刺出胸膛白花花的脊椎、沾染着无数血的你,就这么像是垃圾一样丢在那,我本可以愤怒,但我没有,缇娜。我至今都清楚的记得我当时无比悲痛的情感,缇娜,我永远不会忘记,不会忘记与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,尽管我做得并不称职,但你一直都是我的一束光,缇娜。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。”
“嗯...你也永远都是我的妈妈。那么,姐姐你呢?”
白矢抿了抿嘴。
“缇娜你刚来的那段日子身体还很虚弱,可我接受初拥的时候却不是这样的,所以在一开始照顾你的那段时间里,我有些笨手笨脚的,也许你不记得了,我当时将大蒜误以为是给你制成的新血凝,就这么给你喂下去了,当时你完全没有在意,直接就吃了下去,然后瞬间就全部吐出来了,呕了一床的血,当时把我给吓坏了。”
“我就知道,我还以为是梦,果然是姐姐你干的!”
“别在意啦,缇娜。”
“哼!”
我果然还是不了解她们,一点都不,但是,在心中的这份温暖究竟是什么?它好像一直在对我诉说,我就是这里的一份子。
不知道为什么,那就像是一种本能反应,我开口了。
“缇娜。”
她们三人一起转头望向我。
“虽然只有几天时间,我们共处的时间也十分的短,我现在也是,没有更加得深入一些地了解你们。通过我与你们共处的这段时间,不知道为什么,我现在想更更加了解你们,通晓你们的历史,明白你们的爱好,习惯你们的小脾气......但是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,已经是一个奢望。但是,我会珍藏这段时光的,缇娜,直到我死去。”
缇娜看向大家,随后看向莉莉丝。
“嗯...缇娜也是,缇娜我很喜欢与你们在一起,不论是妈妈、姐姐还是哥哥你,与你们在这最后时光里,我很开心哦,真的...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的快乐过了,谢谢你们出现在了我的世界,谢谢你,妈妈,将我带回来到这个温馨的家,虽然你平常很忙,几乎都没有时间照顾我,但是我知道的哦,每次我做噩梦的时候所握住的那双手,就是你。”
缇娜的目光转向白矢。
“还有姐姐,谢谢你一直让我这么依赖着你,虽然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总感觉你是一个冷冰冰没有什么感情的人,但是之后跟你一起度过了这么多的美好时光,我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对着所有人说出口,姐姐你是一个温柔的人,只不过总是喜欢将自己的情绪藏在心中。”
最后的目光转向了我。
“梓凌哥哥,虽然我们相遇的时间确实很短,甚至不如我所经历时间的一分,但是这段与你所共同经历的时间,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,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任性所做出的容忍。”
缇娜顿了顿。
“最后,我还想说一些话。”
“小缇娜...”
“嗯。”
“缇娜...”
“在缇娜我死后,缇娜不希望给我准备什么举动全国的葬礼,只需要将我的遗骨燃尽,然后撒在护心湖之中,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守护你们了吧......还有,谢谢你们的血灵节礼物,缇娜我都非常的喜欢,真的,喜欢的不行,所以作为缇娜我给你们的血灵节礼物,你们就把我房间里放在桌上的布偶拿去吧,那是我专门自己做的,有三个人哦,每个人都有,别总说只有长辈才能给晚辈礼物了,我也想给你们一次礼物,就算这是最后一次。”
“我会的,小缇娜,我一定会做到的。”
“缇娜,我不要礼物了。”
“......”
“这怎么可以,姐姐。”
“...我不要礼物了!你能够一直待在我的身旁么?”
“别说傻话了,姐姐。”
“缇娜...”
“与你们在一起的时光,我会珍惜的,一定。”
她这么说着,然后哭着,笑了出来。
一滴白色的泪花在空中翻腾,地面会是它永远的归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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